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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卫，梁佩玲的《九阴真经》(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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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3 16:42: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昨天晚上，看完了《九阴真经》。是九十年代初的片子了，卫视中文台台庆戏，主演姜大卫，梁佩玲。情节是以九阴真经这本绝世秘籍为线索，讲述黄药师与冯蘅的爱情故事。演员演技很好，尤其是姜大卫，虽然里面的黄药师并不邪，但是形象非常统一，骄傲，沉默，丰富，至情至姓，让心爱的女人感到踏实，他，是我年少时心目中真正的英雄。
　　
　　那个时候，刚刚十五，正是俏黄蓉遇上傻郭靖的年纪，天真烂漫，毫无阴影，岁月如花。一腔的痴情全寄予那个虚幻的世界，在里面一场场生死离别，一幕幕喜怒哀乐，我莫不有如亲历。还记得那些被里挑灯看剑的日子，密不透风的被窝，手电筒昏黄的光，白袍卷江湖
　　，一剑分斜阳，还有东窗西楼，笑语盈盈，看到伤心处，怔怔地流下两行泪，突然一只大手掀开了被窝，好哇，你又在偷着看闲书！书被没收了，压在租书店老板那里的十元钱可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呀，而且好几天都看不到爸爸的好脸色。那时我们的课桌很平整，被我用铅笔写满了一句又一句的诗，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来如雷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上课的时候，如果没有小说可看，我就会趴在那些字迹上面睡觉。有时会梦到刀光剑影，醒了，还呆呆的回不过神，窗外天蓝云白，想想那些故事，真是荡气回肠。
　　
　　那时还有个死当，是我的堂姐，最知道我的心意。我们只要聚在一起，就要讲武侠，她温婉随和，每当我絮絮叨叨地讲那些自编自演的幼稚故事，她都不插嘴，还给我鼓励的微笑，有时一说就是一个通宵。就像信里写的那样，三更楼头谈素剑，九寒桌畔绘白袍。一次她给我来信，说他们那里在放《九阴真经》，她说黄药师在雪地里以酒洗剑的姿势真是帅，我一定会喜欢。不久之后，成都台三十三频道也开始放了，吃晚饭的时候，每天一集。
　　我磨磨蹭蹭，一顿饭要吃上快一个小时，还求爸爸给我录下来，以后好慢慢回味。我这个人，是个典型的花痴姓格，一旦喜欢上什么就迷得不行。那段时间，每到下午三点钟以后，我就开始每半小时看一次表，盼着回家，盼着看电视，盼着今天他能多出现几个镜头，盼着他和心上人早日相遇。就这样，二十天过去了，电视剧到了尾声。最后那集，也是全剧感情的高朝，我看得非常投入，终于惹火了爸爸，他斥责我说每天都把心思花到这上面去了，不好好学习，就在最后那几分钟里，他叫我把碗收进去洗，于是到了第二天，我

　　才从同学那里听说在结尾处，黄药师抱着年幼的女儿，在雪地里舞剑，潇洒飘逸，而且似乎还现了一首诗，但没有人知道那首诗是什么。在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最后一集找来再看一看。后来，我问了许多人，问他们知不知道结尾处的诗是什么，但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
　　
　　第二年九月，爸爸到山东去开会，妈妈也不在家，我从此过了十天逍遥万分的日子。在这段日子里，我看了不知道多少小说，每晚不眠不休，当时喜欢古龙，就把能找到得他的书全看了，最后的结果是，在后来好几个月里，我一想到古龙就头疼。那个星期六，没有课，我翻出《九阴真经》的录像带，从早上八点一直看到了深夜一点，其间的两顿饭，就从冰箱里刨了点剩菜出来打发。直到现在，还能清楚的回忆起那时的情景，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就我一个人，抱着一只玩具熊，完全沉浸在剧情里，某次换带时，一抬头，粉墙上一抹暗红的夕照。奇怪的是，最后一集没有录完，差的就是那个雪地舞剑的场面。虽然遗憾，却也满足，毕竟是这样不受打搅地享受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那夜胡乱睡了，第二天早上
　　早早地醒了，满脑袋的刀光剑影侠骨柔情，再也不能入眠。干脆来，写了篇长长的日记，写完还犹自心绪翻滚。自己享受过了，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去邀请同学来家里同看，每次邀请一个，他们看一遍，我就陪着再看一遍，遍遍都觉得惊心动魄，遍遍都被感动得要命。好多台词我都能背得了，好多镜头都烂熟于胸。那时喜欢得真是投入，觉得无论做什么，只要是能和它沾上一点关系，就愿意去花时间。我曾请人帮我留心有没有黄药师的大幅招贴画，我还想过要写信给电视台，让他们把录像带卖给我，我甚至把我记得得台词都写下来，想把它们翻译成英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里面人物的影子挥之不去，永远让我着迷。到了十月，突发灵感，写了一篇小说，叫做《追忆三章》，分别以三个不同的人为第一人称，叙述同一段往事，而这段往事，正是《九阴真经》里第二集的情节，黄药师和冯蘅初见的那一幕。小说倒是无人喝彩，因为没什么情节，有玩弄技巧之嫌，于是也不怎么给人看，只是压在箱底，因为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到写作时的那种心情。
　　
　　慢慢的，痴狂转为平淡，我一天天过我的平凡日子，不再江湖风雨，不再豪气万千。到了高二，我停止了编武侠小说，而在此之前，我已经编了六年之久，五部之多。我也不再把感情放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我开始喜欢现实生活中的男生，没有想到的是，那么喜欢冷傲英雄如黄药师的我，到了现实生活里喜欢的男生竟然都那样貌不惊人，老实，有点孩子气，大多是些理科天才，对文学一窍不通或不屑一顾。只是我依然痴，依然傻，认认真真地去接受每一个悲剧。高三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在书桌前做题，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
　　音乐。是《九阴真经》里那首《碧海潮生曲》，清空辽远，像清凌凌的月光，当头照下，
　　我打开窗子，夜深风寒，每一个音符都是那样冷翠，象是穿透了时间，在那一刻，我没有再为单恋伤心，没有再为高考烦恼，似乎又回到哪个不识愁滋味的九月，客厅外日头西移，我却浑然不觉，唯有屏幕上一张张鲜活的脸让我投身以入，不辨前因后果，恒久迷。
　　后来知道是家外面的录像厅在放，但我没胆子逃出去看，只是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候就打开窗，苦苦等待。十来岁的青春年华，不经意间就流过去了，高考后的那个晚上，全班同学聚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和我的好朋友，拿着杯子，走遍每张桌子，跟每个人对饮，我是笑着的，故意想学着书里的人物，把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压在里。那次玩了个通宵，看那些醉了的，清醒的，快乐的，忧伤的，都是我朝夕与共的同学，都是我不能摆脱的记忆。那个晚上，我很明白，从此以后，不论是爱过的，恨过了，都只是往事了。那很像一个小说的结尾，热闹，凄凉，催人老去。
　　
　　在大学里面，我看武侠的时候少得多了，也不怎么去想那个遥远的世界。我每天上课逃课，自习吃饭睡觉，考前忙着占座位，平时忙着跟男朋友吵架分手又和好，有了空闲时间就去逛街，上网，跟室友搓饭打牌，郁闷了就胡乱消磨时间。总是想起许美静的歌：从来不
　　觉得青春还长可是怎么挥霍没人管。一晃大五了，进了实验室，忙着考sub，申请，写ps，陶瓷，买打折邮票和大骂南七邮局。但是我还是想起过《九阴真经》，我不止一次对宿舍里的人说，你们谁要是去了香港，就一定要帮我买《九阴真经》，因为我还想知道结尾那
　　首诗究竟是什么呀。那一天，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很想念那些过去的日子，也想起《九阴真经》。我到google上去搜，下载到了它的片头曲，是叶倩文和林子祥唱的，《乱世桃花》。非常好听的曲子，开头的调子异常壮阔，激动人心。我又找到了一个网站，上面居然
　　说有卖。我立刻去信询问，回信很快，价格也便宜，但身边的人都说怕是骗人的。我却没有犹豫，即便是骗人的，我也要试一试。考完sub后，我就去邮局汇款，那是个很奇怪的地名，上海的，合肥路。我的汇款是和yale的材料一起寄走的，两天以后，收到email,说钱到了，又过了两天，楼下的黑板上出现了我的名字。
　　
　　跟着，昏天黑地地看了两天。情节挺老套，对话太正经，但是，还好还好，取景还是那么漂亮，音乐还是那么动听，更重要的，我居然还是那么喜欢黄药师，看到冯蘅死时，几乎就要泪下。七年了，我终于看到了结尾处的那场舞剑。漫天春雪中，黄药师一袭黑衣，怀
　　中抱着三岁的黄蓉，粉嫩可爱，身影腾挪，剑气凌厉，流动的画面飘洒隽逸，卓荦不群。
　　而那首“诗”，居然是：
　　欠命的命已还
　　欠泪的泪已尽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看完了，摘下耳机，想了想，在bbs上去发了篇贴子。一个电话打过去，叫上朋友，只说是喝酒去。两人走出东门，在量子超市里各买了瓶龙津纯，都说起年少时那些激动过我们的东西，慢慢把酒喝了，刚好有点眩晕，很舒服，看看系楼快关门了，连忙赶回去。到男朋友的实验室里，和他说了会儿话，他问起我干吗跑去喝酒，我只是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笑着不说话，他也是知道为什么的，只好挺无奈的叹了口气。白天就说好了，晚上他要熬夜准备明天实验室里的semina，到了十一点，我一个人下楼去。走在空旷的校园里，突然很想再喝一瓶，就到东门外的小店里又买了一瓶，在新建好的肥西路上走着，大口大口的喝下去。不知是在哪一刻，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的伤心，说不清楚是为了电视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最后那一集里，冯蘅死后，黄药师伏栏痛哭的镜头浮现在脑海里，然后是结尾处的话，终于看完了，我想。我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不知怎么会那么难过，终于从啜泣变为嚎啕，我又变回了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单纯，不解世事，非常容易被打动，会给那些最虚幻的东西以最真诚的情感。
　　
　　昨天晚上十一点过，科大外的肥西路上，路灯的光是暖红色的，夜空也黑得不彻底，出租车呼啸而过，如果你看到了一个痛哭的女孩，请不要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