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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电影迷的自述

楼主

发表于 2007-11-6 05:02: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童言无忌
　　
　　就我这号的，自称为“电影迷”，一定会遭“行家里手”耻笑。
　　虽无缘亲眼得见传说中的“极品骨灰级”电影迷，但多谢互连网的便捷，也曾通过阅读影评，浏览论坛管窥到何为真正专业的电影迷！向这些机青四溢的前辈致意先！
　　接下来说说自己“触电”的经历吧。按照一般叙事顺序，要从第一次接触电影说起。
　　八十年代的中国，拥有电视机的家庭不多，像我们这种工人的孩子，平时能看一场电影，就像过节一样高兴。我能记事的第一场电影的前前后后，印象非常模糊。但是有一个镜头非常清晰，那就是我父母为了省下两张几毛钱的电影票钱，将大我三岁的哥哥抱在怀里，把我牵在手上往影院里走。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剪票的人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看到我这么小，不需要买票。那么下意识地就会想：抱在怀里的自然更小，也就不必问年龄了。
　　可惜的是，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那场电影演的什么内容，可见当时我有多小。对逃票的情节记得这么清楚，大概是因为那时太小，很少走路，因此对父母这种把哥哥抱在怀里而害我自己走路的行为强烈不满。还有一个原因，估计是我害怕逃票行为被揭露，从而遭受“公家”的惩罚。我从小就对可能发生的灾难充满忧郁，因此，我“老成”的快。
　　后来上了小学，基本上学校一年至少会组织两次集体看电影。那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地雷战”，“地道战”以及“小兵张嘎”之类的电影，捉弄日本鬼子非常过瘾，感觉中国人就是诗意般地聪明，日本鬼子则比猪还蠢，还好笑。也是长大了之后才知道，当年的抗日战争打的非常艰苦，根本就没有电影里演的那么惬意。不知道对于“艺术夸张”这个词的理解是不是伴随着对抗日战争的历史的了解同时完成的。
　　犹记得当时排队从学校出发去电影院的队伍浩浩荡荡，声势异常！而且我们就跟解放军进城似的骄傲，高兴，享受着路边行人的注目礼。但是我们却没有解放军那样的纪律，兜里揣着零食，一边憧憬着电影精彩的剧情，一边跟同学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估计忙坏了那些跟老母鸡一般忙着保护学生安全的老师们。
　　当时就在电影院前面排着队等待进场，那焦急的心情是无以伦比的，就像进去晚了就会少看几眼似的。
　　矿山的电影院，一般非常非常大，同时容纳几百号人观看。进场后，就能看到硕大的白色电影屏幕垂在前面，两边墙壁上挂着几人高的巨型音箱。电影开始后，那声音绝对不是盖得——“震耳欲聋”。因此我们一般还不愿意坐在最前面，否则一场电影下来，听力要衰退几个数量级，几乎是第二天才能感觉耳朵没东西堵着了。
　　小时我比较笨，老是搞不清自己的座位在哪里，因为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座位号不连着，总是奇数在一边，偶数在一边。仿佛现在也没搞明白的说，汗。那些座位的坐垫都是可以折叠起来与靠背贴到一起的，那时对这种“机械装置”很新奇，每次在电影开始之前都要摆弄半天，再汗一个……
　　电影播完所有灯打开之后，基本上每个人都要经历个几十秒钟的“眩晕”时间，然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踩着地上厚厚的一层软绵绵的瓜子壳，橘子皮等物退场。那脚感，还真不错！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自带塑料带装垃圾这一说。我至今也没搞清楚这种塑料带是如何一夜之间出现在大街小巷的，更没注意到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塑料带变成了挂在树叉上，飘在水面上令人头疼的“白色垃圾”，可见，新发明的东西虽好用，也不见得就没坏处。
　　那会儿的电影票，都是印好一张张薄薄的纸片，正面只写“某某电影院某排某号座位”，后面加盖一个“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的章才能生效。根本不像现在的电影票，都是买票时现场机打的，不仅有具体电影名称，还印有广告，不管你想不想看。仿佛记得有神通广大的同学搞到过厚厚一叠电影票，只是后面没有盖章，不能看电影。于是那叠电影票就成了广受大家欢迎的“便签纸”，考试作弊尤其方便，实在是居家旅行，作弊传情必备之物。不知道后来文具用品店里卖的便签纸是不是某个当年作弊得了极大便宜的同学，受了这种启发而发明出来的？
　　小学二年纪国庆放假前一天，那是一个我永生难忘的日子。学校在放假之前一人发了一张电影票，国庆放假期间随时可以去看。自己去看电影，而且还能选择场次，这对我们那么小的孩子来说，绝对是极其新鲜，极其诱惑的事情。毫无疑问，我跟我的几个伙伴全都选择在第二天，也就是国庆那天去看。大家可以想象每个小朋友都这么想的话，那电影院岂不是爆满了？但那时贪图快乐是小孩子唯一的信念，有几个人在孩提时代玩还玩的有策略的？
　　也正是这种狂喜导致我的机青指数上升200%，安全防患指数下降为零，于是宇宙第一定律——乐极生悲定律——不失时机的发挥了作用。就在我穿越我家旁边的马路的一瞬间，一辆飞驰而来的大卡车将我撞到在地。
　　此处省略若干血腥情节，单表当时我妈就在马路对面，听到周围有人说：出车祸了！我妈就望马路上看去，只见一堆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小孩指指点点。小孩是谁看不见，只见小孩一条腿露在外面没被人群挡住，而那条腿上穿的，正是她亲手打出来的红白绿三色毛线裤！
　　我妈飞奔过去，拔开周围的人群，抱起我，冲吓呆了的肇事司机骂道：“你死人啊，还不快拦车送医院！”
　　这时候，我悠悠醒转，看见是我妈，于是我说了一句：“妈……我的电影票……”
　　天可怜见！哎~~，对不起了，老妈，又把你当初撕心裂肺的经历写了一遍。
　　显然地，电影是没法看了。而且，左腿小骨粉碎姓骨折，直接导致我后面的一年半在医院里的白墙内度过。

　　古往今来，因为急着看电影差点把小命儿都丢了的，能有几人！仅凭我这“光荣”历史，批准我进入“荣誉电影迷”的行列该没问题了吧。砖家们表拍我啊。
　　
　　话说白墙里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中间种种常人没有的经历不能尽表。单说与影视有些相关的吧。
　　其一，其实医院里的病号大多数都只一两个月就出院了，偏我这小病号，因为病情的反复，大大小小若干个手术，一住就住了一年半！因此我居然渐渐成了一个病油子，甚至是“资深病号”了。嘿嘿，回忆起当时指点大我十多岁的姐姐“某某手术一点都不疼”的经历就是爽。众所周知，作为资深人员往往是有特权的——对于我，那就是每到正点，住20个人的大病房里的电视归我所有。于是《恐龙特级克赛号》音乐响起，“人间打炮，一级准备；人间大炮，二……”周围的叔叔阿姨们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这个小霸王是看的不亦乐乎。现在想起来，恐怕不是因为我多么“资深”，仅是因为叔叔阿姨们厚爱我这唯一的一个小老病号！
　　其二，那些跟麦子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病友们也确实喜欢我。为什么呢？因为我爱讲故事，且讲的不错。讲什么故事呢？可不是我自己瞎编故事，而是我把自己看过的电影电视通过自己的语言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听的叔叔阿姨们津津有味儿。都夸我记姓好，头脑清楚，语言生动，是个小神童——感情神童就这么回事儿啊？可惜后来仿佛我并没有一鸣惊人，多半是因为在大脑发育期，麻药打太多造成的吧。所以，小朋友们，没什么大事，千万表被车撞啊。
　　呵呵，回想起来，多半还是因为叔叔阿姨们的厚爱。不过从那时起，我这个本来很内向寡言的人一旦谈到电影就立刻变的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直到今天仍是如此。这是实言。
　　
　　斗转星移，这一晃一年半过去了，我的腿还没好利索，可把我爸急坏了。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让我回学校上学！我就跳了半级，直接跑去上三年级了。不过这样仍然比同龄人低了一级，我麻药打多了，数学学不好，哪位神人帮我算算，没算错吧？
　　于是，每当日出日落，校园里就会出现了一个骑老式大“双狮”自行车的中年人，他面容慈祥，牙齿微黄（烟抽太多了）。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坐着一个怀抱双拐的少年。少年紧锁双眉，平视前方，目光坚定。难道少年有什么心事？打住，打住……怎么写电影写着写着开始腻外起来了呢？都是看网络小说太多了缘故，网络小说害人啊！
　　简单点说，就是我爸每天送我上学，放学。而且在放下我之前，他一定会呲着满嘴黄牙过来亲我一口。我咋挣扎也挣扎不过，这就是为啥我印象那么深刻！
　　可是没想到我这窘态还是被我们班一丫头看到了，她就是我班副，叫做“芳”的。有一次她当众揭我的短：“你跟你爸还真亲密啊，我看每次你爸送你来，都亲了又亲的。”我当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准我爸亲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独立意识觉醒吧”？同时把这个揭我短的芳恨到骨头里。
　　从此芳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为啥，因为她是班副，我是班长啊……哈哈哈哈哈哈，淫笑一把。
　　不要看我这小残疾的，还落下一年的课程，学习可是顶瓜瓜，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啊。于是班长这个职务就像甩不掉的赖皮膏药一样，陪伴我走过整个学习生涯。
　　而且腿疾也不是一辈子不会好的，后来——估计是钙片吃多了的缘故——我六年级就一米七几了，参加学校运动会，报名三个项目，拿了四个第一（冒名帮别人参加了一项），此是后话。
　　
　　仿佛线索有点飘了，言归“正”传，电影！刚出院的两年最痛心的莫过于此啊！每次学校包场电影，只有我因行动不便而不能参加……天煞孤星，独孤求败……再重申一句，没什么要紧事，表被车撞啊！
　　
　　
　　都记不清哪年我的腿彻底好利索了。某一日，我的同桌——亮——眉飞色舞地讲他昨天看了一个电影，叫《终结者》，狂好看！他边说边耸起肩膀，表情僵硬，扮起阿诺德失瓦得辛力生皮加来了，而且还很寸地抓住我的衣领说：“我需要你的衣服！”
　　瞬间，周围一圈哥们就赞不绝口，说：“啧啧，这机器人，真威武！”
　　我一下子火冒三丈，因为这小子从多方面打击了我！
　　一，怎么会有一个好看电影，他看过，而我没看过？耻辱，绝对是耻辱！
　　二，本来绘声绘色讲演电影剧情，一直都是我的专利，他什么时候有权利表演了？而且还抓住我的衣领，我岂是当配角，小瘪三，全部台词只有一句“啊！”的主？
　　三，这群哥们也太没气节了，丫讲个机器人就崇拜成这样，我之前讲的那么多电影建立起来的威信，瞬间就被丫抢了？
　　四，亮这德行，他也配当机器人？若非当初我主动要求老师调我当他同桌，在学习上帮助他，他早留级了！真是反咬一口的主！
　　铭记在心，第二周，矿上电视台重放录象时，我也看到了《终结者》这个片子。果然……让人流口水啊。
　　那肌肉，那特技，还有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情节。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电影！这么有想象力的剧情，拍得那样真实的机器人与人类的大战，完全不是李向阳与嘎子那种类型的。
　　从那时起，我就中了美剧的毒了。并且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沉迷在电影《终结者》所创造的科幻环境中。那战火纷飞的未来世界，皮包钢铁的机器人，万夫莫挡的勇猛。我还用铅笔在笔记本里画了很多半人脸，半机器脸的画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了画科幻人物。终结者，机械战警，蝙蝠侠轮番出现在我的笔记本和书上，偶尔他们也来一场谁也打不死谁的对战，至于谁输谁赢，全看我的心情了，嘿嘿！后来画的越来越好，直到发展到有人索要我的画，这也是后话。
　　总之，《终结者》给了我许多后遗症，比如说喜欢光着身子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肌肉（其实都是肥肉）；幻想长大后有钱了买一副贼拉酷的墨镜带上（可惜还没钱就近视了）；也要买辆阿诺德失瓦得辛力生皮加那样的拉风摩托车等等。
　　还有一件影响深远的是，《终结者》这部片子，直接导致我今后的梦境形成两大基调。按唯物主义辨证学观点来说，这两大基调自然就是好梦跟恶梦了。叙述起来也很简单：
　　好梦，我追杀别人，催枯拉朽，毫不留情。
　　恶梦，别人追杀我，我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真的，直到今天，我做的梦都是这两种，仿佛暴力倾向很严重的说，不过现实世界我可是个很温和的人啊！也别说这种梦不可能，当年《终结者》的导演，卡梅隆就是因为做了一个被未来机器人追杀的梦产生灵感，拍下极品之作《终结者》，并借此跻身世界一流导演的行列啊。
　　我这梦做了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发迹，印证我是“神童”之说？
　　
　　到底根子苗子红，在电影长河里如此浸淫的我，表演起终结者来，就一个字，太“贱”了！
　　那帮哥们立马又围到我身边，说：“啧啧，这机器人，真威武！”
　　于是得到鼓励的我也很寸地抓住亮的衣领说：“我需要你的衣服！”
　　结果这小子没我那么隐忍，估计没我看的电影多，不知道啥叫“卧薪尝胆”，也不知道啥叫“十年磨一剑”，当时就完全不顾“终结者”的体面，跟我对欧了下来。
　　那一战，直教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多少年后仍叫许多人回忆起来心有余悸！当然啦，最后结果是这小子被我欧哭了。我也非常想哭，可是身为钢铁造成的机器人，咋能随便哭呢？忍住！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寸。不过为了电影差点丢小命也没吓倒我，为了电影打架也算是我的壮举，再次提请进入“荣誉电影迷”行列。
　　
　　六年级快毕业时，因为我们班班长跟班副工作辛苦且相互配合得很出色，所以得到了两张某文工团的门票。当然，这班长跟班副，自然就是我跟芳啦，嘿嘿。
　　那演出时间大概就是一个多小时，演出后还连着一场电影，这票真值！电影名字貌似叫做《乾隆之恋》还是什么的。偶记姓不太好，也许只记对了前两个字。吼吼！
　　当时偶和班副去晚了点，电影已经开场了。面对黑七嬷乌的电影院，以及胆小如鼠的芳。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牵起了她的手。
　　咦？女生的手还真软呢？看似挺瘦的一只手，怎么捏在手里，就好像胖胖的捏不到骨头了呢？恩？还暖和和的，这感觉不错哎！我再捏捏看？
　　貌似就这样，一场演出加一场电影，我就没放开过她的手。演出是有唱歌还是跳舞，乾隆是恋爱呢，还是写小说，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只对那一只手印象极其深刻！或许就是那场电影，让我知道了，男生跟女生是不一样的？
　　芳一出电影院就直接跑厕所了，其实电影院里面也是有厕所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被我捏的紧张的不敢去上厕所？我看着自己手里面攥着得满满一把的汗，仿佛得到了答案。
　　看电影也有好事的说？
　　
　　
　　（注：本文有两处采用了艺术加工。
　　一是撞我的车是什么车我至今也不清楚，可见麻药害人，反正绝不是卡车。之所以写成卡车，是因为卡车大，以卡车这种庞大钢铁之物来衬托我弱小的血肉之躯，强调这种悲剧力量，以使我进入“荣誉电影迷”没啥阻力。
　　二是我妈扶起我，我说的话不是：“妈……我的电影票……”，而是：“妈，我不疼……你别哭……”这是后来我妈告诉我的，我真没想到当时我居然那么煽情，煽情到我反而不相信那对白了，况且也不符合本文的风格。于是我换成了电影票，还增加点幽默色彩。与事实不符处，还望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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